古代中国有这样一种人,说他们是文人却没有功名,说他们是隐士却到处能见到他们的身影。他们学问不大,但处世能力极强,在各个阶层都能够左右逢源;他们大多是一些不得志的士人,在传统社会中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,但又不甘沦落,只好为大官帮闲,以“打抽丰”为生,是为清客。清初有一个著名的清客,他就是大戏剧家李渔。
少年时代的李渔以能著文誉满乡里。明亡之前,他曾两次参加乡试,均未中举。清朝建立后,他无意入仕,避乱金华山中,度过了一段种花养草、赋诗访友的隐逸生活。李渔出身于富裕的商人之家,生活本是无忧的,但明末清初之际连年的兵燹使得李家濒于破产。为生活所迫,李渔于顺治七、八年间由兰溪移家杭州,开始了卖文刻书的生活。康熙初年李渔再次移家金陵,一面“挟策走吴越间,卖赋以糊口”,一面奔走于权贵之家,博取丰厚的馈赠,以“打抽丰”作为主要的生活来源。“打抽丰”一词原没有确解,大致就是东捞一勺,西捞一勺的意思。据史料记载,李渔客居金陵期间几乎吃遍了大江南北,他先后到过许多地方,每到一地,都会受到当地官员的招待,吃了喝了还要拿了,正像他写给友人的尺牍中所说:“二十年来负笈四方,三分天下几遍其二。”康熙五年,李渔出游陕甘得乔、王二女姬,组织了一个家庭式的小戏班,他利用戏班的演出结交达官贵人,并切磋艺理,创作了大量脍炙人口的传奇,写出了著名的《闲情偶寄》。李渔虽然能得到权贵的不断赏赐,但他有妻妾、子女、姬婢达数十人之多,而且生活讲究、开销巨大,所以常常入不敷出,经常陷入贫困交加的境地,以至晚年从金陵返归杭州时,他只有卖掉妻妾女儿的簪珥才勉强还清债务。回到故里的李渔隐居湖山,仍然不忘笙歌,但生活日趋贫困,只能依靠乞怜才能维持。康熙十九年,七十岁的李渔终于在贫困交攻中死去。
其实做清客也是极不容易的,“打抽丰”也并非人人打得来。清客固然是“借士大夫以为利,士大夫以借以为名”,但没有真本实事是成不了清客的。清人梁章钜在《归田琐记》中曾经列举了欲成为清客必备的十种才品:“一笔好字,二等才情,三斤酒量,四季衣服,五子围棋,六出昆曲,七字歪诗,八张马吊,九品头衔,十分和气。”可见做清客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,非等闲之辈可为。李渔之所以成为其中翘楚,首先在于他无与伦比的才情,我们从《闲情偶寄》中即可看出,举凡词曲、演习、声容、居室、器玩、饮馔、种植、颐养等,书中竟无一不备,可谓深得达官贵人的喜爱!阿城曾说《扬州画舫录》之类的书“都是毒品,看过了还想看”,《闲情偶寄》与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,士大夫焉有不上瘾之理?
古代中国士人受“官本位”社会挤压,除了入仕外别无独立人格可言,所以士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往仕途这条道上挤,因为只有挤上这条道才称得上功德圆满,一旦挤不上可就惨了,“遂把平生之学问,奔走势利之门”,那就只有做清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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