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若只如初见,何事秋风悲团扇。等闲变却故人心,却道故心人易变。
骊山语罢清宵半,泪雨零铃终不怨。何如薄幸锦衣郎,比翼连枝当日愿。
清 纳兰性德 《木兰花令 拟古决绝词》
“初见”是一种感情境界,应该一有人类,有爱情,便有“初见”的体会。古来多少诗坛豪杰,多少才子才女,却未曾点得透写得明,他们把机会留给了纳兰性德。纳兰第一次给这种微妙的感情境界下定义:初见。
初见是一次不预设主题的相见:遇见,爱上,没有任何规划,不做任何防备,人生到此,境界完美,定格吧。然而,岁月是把杀猪刀,把美好恋爱“初见”境界杀了一刀又一刀:厌倦了,琐碎了,经不起考验了………总之,变心了,不再需要初见的爱人了。好比秋风一凉,把曾经朝夕不离的团扇弃置一旁。
轻轻松松,随随便便地变心了,否定了“初见”,不甘心,去质问,曾经的爱人却说人心易变,本是自然,我还是执著于“故人心”,你却已是“故心人”。“故人心”是定格的心,是现在进行时的心,“故心人”却是爱意已故的人,是过去时态的心。
以“故人心”的心态去追责“故心人”,杯具矣!我心仍在原地,你心却日新月异,一静一动,如何能追回?既然追不回,就决绝吧。因此有汉朝的女子主动提出分手,曰:“闻君有两意,故来相决绝。”
可爱情是纠结的,提出决绝者,正是不想决绝者。薄情人连心都不在,哪里去想决绝还是不决绝?君不见大唐李杨恋,七月七骊山长生殿之夜,李隆基与杨玉环发誓要做比翼鸟连理枝,虽然后来因为政治因素的介入,他们决绝了,可以大局为重的杨玉环何曾埋怨,在巴山蜀水的雨夜,铃铛声声,终是不怨。
然而,杨玉环不怨,痴心人不得不怨,薄情人,你怎么连以薄幸闻名的锦衣郎李隆基都不如,人家在薄幸中开了爱情的头,却在终生不变的爱中为爱情写下结局。
爱情不能定格在初见,这是痴心人的痛苦,然而,在这个一杯咖啡就可以颠倒衣裳的时代,“初见”的境界渐渐变成“二见”、“三见”之前的一个序数罢了,境界不再,计数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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